令胡亦堂听说他的名声,请他到官衙。一年多后,他恍惚不得意,于是发作疯病,忽而大笑,忽而整日痛哭。一天晚上,撕裂了自己的僧服,焚毁它,跑回了会城(南昌)。他独自在集市中徘徊,常常戴着旧布帽,披看破长袍,鞋子破烂,露出脚跟,甩着袖子,像跳舞一样轻快地行走。市中的人跟着观看嘲笑他,没有人认得出他。他的侄子认出了他,就留他住在自己家。很长时间,病才好了。Р山人擅长书法,行楷学习大令(王献之)、鲁公(颜真卿),能够自成一家;写的狂草非常怪异而有气势。也喜欢画水圣芭蕉、怪石、花、竹及芦雁、汀凫(野鸭),自由自在而不受画家规矩的约束。人们得到了他的画都争着收藏,把它看得很贵重。他喝酒不能喝完二升,但是喜欢饮酒。贫困的读书人或市井中屠杀牲畜、卖酒水的人,邀请他喝酒,他就去;每次去喝酒总是喝醉。Р一天,他忽然在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“哑”字,从此对人不说一句话,然而喜欢笑,并且更喜欢喝酒了。有人请他喝酒,他就缩着脖子,拍着手掌“哑哑”地笑。又喜欢游戏猜拳,赌酒胜了就“哑哑”地笑,输得多了就用拳打胜者的后背.笑声更加“哑哑”地不可停止,喝醉了就常常叹息落泪。Р我客居南昌,非常仰慕八大山人,就嘱托北竺澹公约山人前往山寺相见,到这一天,大风下大雨,我料想山人一定不会出门。不一会儿,澹公拿着短信说:“山人天刚亮就已经到了。”我又惊又喜,急忙上了一顶竹轿,冒着雨前去见他,握着手仔细对视大笑。夜里在山中住宿,点烛交谈,八大山人犹如身体发痒忍不住地想要与人交流,就借助手势进行表达。随后竟然索要笔在桌上写字来酬答我,直到蜡烛燃尽露出烛根也不知疲倦。Р我认为:世上认识八大山人的人很多,但竟没有一个真正了解他的人。山人心中情感愤激郁结,另有无法自我排遣的缘故,如同巨石阻挡了泉水,如同湿絮阻遏了烈火,没有什么办法,就忽狂忽哑,依稀有玩世的态度,而有的人看待他,说是狂士,说是高人,他们对山人的了解真是太浅了呀!可悲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