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大海!Р 当我正对着蔚蓝色遐想时,一座城市的轮廓映入了我的眼帘。不,和其说是一座城市,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的工地。在蓝色的大海和绿色的山林之间,是被无数推土机无情掀开的红色土壤,在南国的阳光下是那么的触目惊心。很多的楼房耸立起来了,更多的塔吊耸立在旁边。“野麦岭!”不知怎么,我忽然想起了日本电影野麦岭。我刚刚翻过的,不就是野麦岭吗?翻越野麦岭,是日本民族在100年前的选择,原因,也是西方文明惊涛拍岸。今天,我们中国,莫非也要翻越一次野麦岭吗?莫非,历史真的有某种轮回的命数,注定还是要从这个几十米外就能够看到英国米字旗的地方,重新翻越野麦岭吗? 19年前,这是一个令人害怕也让自己恐慌的想法。РРР 4年以后,我再次来到深圳,拍摄一部4集电视专题片。很多工地上长出了大厦,很多农田变成了工厂。更多的港人来这里淘金,更多的内地人来这里寻梦。有整整半年时间,我穿行在深圳的新街老巷,从古老的客家围屋到傲人的国贸大厦,从海边的养殖场到电子元件的生产线,从逃港人遗留的鬼村到蛇口工业园区,从用铁丝网层层围住的血汗工厂到窗明几净的写字楼,从打工妹居住的寮棚到带游泳池的豪宅,从开炮炸山的采石场到莺歌燕舞的夜总会……我采访了大量的深圳人。Р 现在,很多人的名字我全部淡忘了,很多人的小说也已经模糊了,但我记住了她们的群像。我记住了她们打卡上厕所,一路小跑;我记住了她们吃午饭,撑开上千把花阳伞;我记住了她们在邮局排队汇款,认真地清点现金;我记住了她们周末相约,到机场的引桥上看飞机降落和起飞…… 中国的野麦岭,她们,还有她们,正在翻越。Р 余海波说她守望了这座城市18年,她拍下那些淳朴的欢乐和忧伤;她也拍下了这些急忙过客在人生驿站的生命轮回;她拍下极度疲惫后沉睡的躯体,她也拍下极度担心后肆无忌惮的宣泄。她拍下阳光下那些黑白分明的脸和身体,她也拍下灯红酒绿中那些魑魅魍魉似的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