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增伤悲泪满怀

习惯。即使在她确诊肺癌住院期间,精神稍微好一点也要翻开书读上几页。而我对于文字的兴趣,则同样来自于外婆生活中耳濡目染的影响。外婆用带有无锡乡音的普通话吟诵《满江红》和《短歌行》的场景,至今我仍十分清晰地记得。外婆从江南来到塞北,年轻时落下了变天咳嗽的病根。外婆自己觉得咳嗽并无大碍,不过是水土不服。因早年间她还有晨练的习惯,加之老人身体也一直硬朗,所以家人亦不曾留意。把精力更多的放到时常住院的外公身上。直到2011年外婆的突然消瘦,方才引起家人的警觉,当确诊为肺癌晚期时,已是回天无术。按说少小离家的老人,或多或少总有会有叶落归根的念想。来自山西的外公离休后一直惦念的回老家看看,后来还特地回家乡捐钱建的小学——(因校址质量过关据说后来先成了乡政府办公地,再后来就成了修路民工的暂居地);爷爷退休后也让父亲和姑姑们陪同回过几趟老家河北衡水,也算是荣归故里。唯独外婆是个例外,除了92年太姥爷去世那年外婆回过无锡一次,之后的若干年里,母亲和舅舅虽多次建议外婆回无锡和姊妹聚聚,却总被外婆以各种理由拒绝。私下里家人也只能把原因归结于外婆不想麻烦儿女。但当外婆去世后,在整理遗物时,我翻出一个笔记本。里面贴满了关于江苏和无锡介绍的剪报,还抄有同无锡相关的名家诗句。其中的一页上,还有外婆的一首小诗:“异乡客居四十年,乡音未改沧桑变。再无高堂老母依闾望儿归。回,更增伤悲泪满怀。93年冬老父周年书。”当看到这首小诗时,不觉潸然泪下。我想这就是外婆不愿回到家乡的最终答案,情到深处,痛到极致。外婆旁观了家族从繁华到落寞的全部过程,却无能为力。太姥爷辞世时,身为长女却不曾在身侧尽孝。原本应该充满美好回忆的家乡反倒成了外婆的伤心之地。想来每个人心中都有无法忘怀的亲情故事,外婆正因无法忘怀,所以不愿面对。不求往事随风散去,但至少不愿再触景生情,碰到内心的痛楚。只可惜,对于外婆的想法,总归我们还是知道的太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