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人类饮用。习惯顺从的村民们跟着下来了,他们没有告诉这群年轻人,这水他们已经喝了10年。最后一个下山的是罗云,他给父亲烧完头七纸,磕头与父亲告别。数百年来,青山坪头一回成为空村,满眼废墟,没有一个人。下山的村民被安置到镇上工厂大院的帐篷里。他们仍然时不时悄悄溜上山。指挥部给了米,但是没给锅。另外,山上还有他们的树苗、庄稼和家畜,这是地震后他们剩下的大部分财产。一个村民说:“青山坪的每一块石头我都充满感情,29年我每天走,每天走,我不舍得大山,也不舍得屋子。”镇上的房价对他们来说是天文数字。山区人多地少,把他们安置到平地上,也没有宅基地和口粮田分给他们。年纪太大,也无法就业。对他们来说,1500元一年的出租屋都无力承受。可如果要回山上重新修房子,花的钱够在镇上买套200平方米的新房了。这天在帐篷外,老人们吃着泡面闲聊。“我们是山上最后一辈人了。”一个村民说。另一个村民说:“地震中死了,起码还有老房子陪着,没死,以后都不知道埋在哪儿。”村民们依然对葬礼的不够体面耿耿于怀。丈夫葬礼草草了事,杨建珍整夜睡不着,她想等局势安定下来后,背水泥沙子上山重新修坟;罗云拿到了政府发的5000块钱救助款,他打算用这笔钱去请阴阳师,尽快上山给父亲补办一场法事。罗云说话声音很小,不善表达。回答问题间,他一直摩挲着脖子上挂的木刻菩萨。菩萨翻过来露出另一面,刻着他的属相狗,这是他两三年前在镇上买的,现在它是他唯一的伴儿。关于未来,他说没法儿想,“活人总要吃饭”。如果以后钱不够租房子,他就搬去工厂厂房打地铺。这几日他说的唯一一句长些的话,是关于死去的父亲。“43年了,我一直和他相依为命。现在他不在了。”罗云不会再上山了。过些天,他想把父亲的一寸照拿到照相馆放大,挂在将来住处的墙上。那是罗月福一生中唯一的照片,2009年政府给办低保,要求交一寸照,罗云就带着他下到镇上拍了一张,那天老头很高兴,笑了好半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