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罗也知道王家虽然恨他薄幸,而且打了这些年的官司,冤仇结得海样深,但是他们究竟希望女儿从一而终,反正总比再嫁强。Р 只要罗露出口风来,自有热心的亲戚出面代他奔走撮合。Р 等到风声吹到那范氏太太的耳朵里,一切早已商议妥当。家里的太太虽然哭闹着声称要自杀,王家护送他们小姐回罗家那一天,还是由她出面招待。那天没有请客,就是自己家里几个人,非正式地庆祝了一下。她称王小姐的兄嫂为“大哥”,“嫂子”,谦说饭菜不好:“住得太远,买菜不方便,也雇不到好厨子。房子又小,不够住,不然我早劝他把你们小姐接回来了。当然该回来,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。”Р 王小姐像新娘子一样矜持着,没有开口,她兄嫂却十分客气,极力敷衍。事先王家曾经提出条件,不分大小,也没有称呼,因为王小姐年幼,姊妹相称是她吃亏。只有在背后互相称为“范家的”“王家的”。Р 此后不久,就有一个罗家的长辈向罗说:“既然把王家的接回来了,你第一个太太为什么不接回来?让人家说你不公平。”Р 罗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。他下乡到她娘家把她接了出来,也搬进湖边那盖满了蔷薇花的小白房子里。Р 他这两位离了婚的夫人都比他有钱,因为离婚时候拿了他一大笔的赡养费。但是她们从来不肯帮他一个大子,尽管他非常拮据,凭空添出许多负担,需要养活三个女人与她们的佣仆,后来还有她们各人的孩子,孩子的奶妈。他回想自己当初对待她们的情形,觉得也不能十分怪她们。只是“范家的”不断在旁边冷嘲热讽,说她们一点也不顾他的死活,使他不免感到难堪。Р 现在他总算熬出头了,人们对于离婚的态度已经改变,种种非议与嘲笑也都已经冷了下来。反而有许多人羡慕他稀有的艳福。这已经是一九三六年了,至少在名义上是个一夫一妻的社会,而他拥着三位娇妻在湖上偕游。难得有两次他向朋友诉苦,朋友总是将他取笑了一番说:“至少你们不用另外找搭子。关起门来就是一桌麻将。”Р (一九五七年)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