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然里积点成线而内具微波震荡的水痕,正合契于或启迪于书法线条的体现,它“弹奏”的是一种凝重雄浑的旋律。РРР 怀素书写的线条,被誉为“折钗股”,我们懂得,在古代,金属制成的发钗,是通体圆浑,富有质感的,即是由直条而折成圆曲的形状,形态剧变,而它仍旧是圆浑的,决不会像空心的麦杆,在曲折处浮现扁瘪的病态,这也正合契于或启迪于书法线条的体现,但它“弹奏”的是又一种流畅激越的旋律,此外,黄庭坚的线条,一波三折,恰如险水争渡,桨击水波,特具一科,争抗冲突的意味,“弹奏”的是另一种矫健拗执的旋律。固然,对此类旋律的体会,在音乐则是通过听觉领略的,而在书法则是以视觉去感受的。但它们对于艺术心灵的冲动则是相一致的。然而,高明的画家,面对反复的笔画或形体接近的文字,抑扬顿挫,倏忽变化,仍然可以获得跌宕、丰富的回肠荡气的韵律。诸如,米芾在《苕溪诗帖》中书写的“山”字的三笔直画,从笔道上剖析,自左至右体现为“上细下粗—上粗下细—上下圆浑”,从笔势上讲,自左至右体现为“顺锋而下—横折向下—回锋逆下”。Р 如此体现,就有重而不复,同中见异的旋律感。诸如,米芾在《留简帖》里,书写有相持续的“迥避遂”三字,三字的末笔均是捺笔,倘使采用同一笔势,难免有“捉襟见肘”之嫌,而素以天机迸发、技法高妙为能事的米芾,手段的确不凡,对这三字的末笔,倘使从起笔、中宫、收笔处观测,可以发现,“迥”字末笔解决为:“很重—更重—轻灵”,“避”字末笔解决为:“轻灵—微重—更重”,“遂”字末笔解决为:“微重—较重—微重”。一字一式,移步形换,旋律变幻,耐人咀嚼。РРР 此外,文字的点画、旁偏,以至于文字之间的“牵丝”,也能制造出缠绵柔婉的旋律感。诸如,苏轼的《寒食诗帖》中,书写有“花泥”两字,点画之间,旁偏之间,上下字之间,敦厚的笔画伴以轻灵的“牵丝”,节奏明快,对比强烈,真是敦厚而不戆拙,轻灵而不菲薄,跳跃着生命的活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