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师旧宅在旧城之公道巷,自回禄后,始迁居新城南河下康山草堂之右。余于数年前初到扬州,即谒师于旧宅。巷口有石牌楼,大书‘福寿庭’三字。”梁章钜说,阮家大门原来贴着这样的对联:“三朝阁老;一代伟人。”有人以为“一代伟人”有自夸之嫌,后来阮元住在康山时就把它改成了“三朝阁老;九省疆臣”。到康山拜访过阮元的,还有道光年间的江南河道总督麟庆。他的拜访有个意外的收获,是得到了著名根雕“流云槎”。在北京麟庆故居里,最著名的藏品就是陈设于云荫堂中的“流云槎”,用天然榆树根稍作修整制成,形似紫云垂地。相传它原是康海之物,归阮元后,转赠于麟庆。后来麟庆后人将“流云槎”捐赠故宫博物院,现为该院所藏最大的树根工艺品。末世的风流晚清时,康山虽然楼阁依旧,文化气数却已散尽。有一部名为《曾国藩》的小说写道,那时康山草堂主人的外号叫张大麻子。此人原为一寒士,五十岁外始补通州运判,十年间便拥资百余万。草堂主楼高三层,可俯瞰长江,有专门花园赏梅、赏荷、赏桂、赏菊,仿照大内气派演剧宴客。更为淫靡的是,堂内建有套房三十间,回环曲折,外人不辨其路,房内金玉锦绣堆满其间。每套房间里住一个美姬,卧床下有通道相连,张大麻子常常夜间宿一房,早起又在另一个房间里。扬州有个学子仿照刘禹锡的《陋室铭》,写了一篇《陋吏铭》,辛辣地讽刺这些盐官:“官不在高,有场则名。才不在深,有盐则灵。” 这一段描写,出自晚清著名笔记《水窗春呓》:“扬州园林之胜,甲于天下……城内之园数十,最旷逸者,断推康山草堂。而尉氏之园,湖石亦最胜,闻移植时费二十余万金。其华丽缜密者,为张氏观察所居,俗所谓张大麻子是也。”康山是在上世纪50年代初,因为筑路取土,而被挖平的。从此,物质的康山不复存在,文化的康山也逐渐尘封。时至如今,人们似乎只知道康山有一座卢氏盐商旧宅了。住过状元,也住过盐商,这就是康山。从康郎到卢氏,一部康山的演变史,可以说也是扬州文化的兴衰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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