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难道诗人连夜晚宿在池边的树上的鸟都能看到吗?其实,这正见出诗人构思之巧,有心之苦。正由于月光皎洁,万籁俱寂,因此老僧(或许即指作者)一阵轻微的敲门之声,就惊动了宿鸟,或是引起鸟儿一阵不安的噪动,或是鸟从窝中飞出转了个圈,又栖宿巢中了。作者抓住了这一瞬即逝的现象,来刻画环境之幽静,响中寓静,有出人意料之胜。倘用“推”字,当然没有这样的艺术效果了。[2]Р作者的感觉(以有声衬托无声)虽然没有错误,但是,理论上却混淆了散文和诗歌的区别。散文是写实的,具体到有时间、地点、条件、人称的。诗中所写景象(鸟宿)并不一定为作者所见,而是想象的、概括的、没有人称的,是谁看到的,还是作者想到的(用台湾诗人所说的,就是灵视),在诗歌中,是没有必要交代的,交代了,反而煞风景。僧推月下门,究竟是什么僧,是老僧还是年青的僧,是作者自谓,还是即兴描述,把想象的空间是留给读者是诗的审美规范之一。但是,读者的想象,又不能完全脱离诗人提供的文本。不能因为诗中有Р“鸟宿”二字,就可以自由地想象,鸟不但宿了,睡了,而且飞了,不但飞了,而且叫了,因为有这种叫声才衬托出幽居的静。这不但是过度阐释,而且是多此一举,因为诗中早本来就有敲字的音响效果,反衬出幽居的宁静,不用再凭空捏造出宿鸟惊飞而鸣的景象来。诗的想象,只能从文本中整体的提示激发的,超越文本的添枝加叶,只能是画蛇添足。其实,这与王维《鸟鸣涧》中的“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”是同样的意境。整个大山,一片寂静,寂静到只有一只鸟在山谷里鸣叫,都听得很真切。而且这只鸟之所以叫起来,通常应该是被声音惊醒的,而在这里,却不是,它是被月光的变化惊醒的。月光的变化是没有声音的,光和影的变化居然能把鸟惊醒,说明是多么的宁静,而且这无声的宁静又统一了视觉和听觉的整体有机感,把视觉和听觉水乳交融地结合起来成为和谐的整体。每一个元素,都相互补充,相互渗透,相互不可缺少。一如前面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