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陈子昂有文百轴,驰走京毂,碌碌尘土,不为人知,此乐贱工之役,宜其留心! ”举而碎之,以其文轴遍送会者。一日之内, 声华溢郡。在他所分送的作品内, 最驰名的就是遇感遇时三十八首, 虽然它们是用古体写的,文字却极为清简,富有纯良的道家见识和宇宙的感怀。下面已足以为例: 市人矜巧智, 于道若童蒙。倾夺相夸侈, 不知身所终。曷见玄真子, 观世玉壶中。窅然遗天地, 乘化入无穷。另外有一首许多批评家都认为是他的杰作, 简直将新春时不可名状的感慨和盘托出了( 《登幽州台歌》) : 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,独怆然而涕下。这种朴素的文字,对那时传统修辞简直是当头一棒。在他给友人的一封信里他说: 文章道弊,五百年矣。汉魏风骨,晋宋莫传,然而文献有征者。仆尝观齐梁间诗,彩丽竞繁,然而兴寄都绝,每以永叹。思古人常恐逦逶颓靡,风雅不作, 以耿耿也。这种用复古的方式和口号打倒近代的传统思想,是中国历来文艺革新的通例。子昂没有留下真正第一流的作品,可是他的反抗绮罗文学确是个不容忽视的贡献,因为他替后来的诗人开了一条康庄大道。韩愈说得好: 国朝盛文章,子昂始高蹈。同时春季在渐渐的转暖, 天上的鸣禽也越来越多,这第七世纪在终了前还产生了一大群诗人。那位自名“四明狂客”的贺知章生于六五八年而卒于七四四年。我们不知道他狂到甚么地步,不过他的爱好桮杓是不容怀疑的,杜甫曾替他绘了一幅画: 知章骑马似乘船,眼花落井水底眠。他的作品不丰富,可是他的《回乡偶书》那首七绝可说是古今最脍灸人口了: 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催; 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和贺知章同时的还有刘慎虚、张九龄、张若虚、王昌龄和王之涣等。因为篇幅的关系我不能详述他们的生平,有几个是很有趣的;他们都是几首万人争诵的名诗的作者,这里可说是每人的代表作: (一) 《阙题》——刘慎虚道由白云尽,春与青溪长; 时有落花至,远随流水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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