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民,您为什么不干活?”那个男人轻蔑地把保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。“您是什么人?”“我是工人。”“那我跟您没什么可谈的。把工长给我叫来,别的领导也……”保尔皱起眉头,白了他一眼,说:“不想干拉倒。火车票上没我们的签字,您就别想上车。这是工程队长的命令。”“您呢,女公民,也拒绝干活吗?”保尔转过身来问那个女人。一刹那间他呆住了: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冬妮亚·图曼诺娃。她好容易才认出这个像叫花子的人是保尔。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,两只稀奇古怪的鞋子,脖子上围着一条脏毛巾,脸好久没有洗了——保尔就这副模样站在她面前。只有那一双眼睛,还同从前一样,炯炯发光。正是他的眼睛。就是这个像流浪汉一样衣衫褴褛的小伙子,不久以前还是她热恋的人。真是让人难以预料!她最近结了婚,现在同丈夫一起到一个大城市去。她丈夫在那里的铁路管理局担任重要职务。真想不到,她竟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少年时代的恋人。她甚至没好意思同他握手。她的瓦西里会怎样想呢?保尔竟如此潦倒,真叫人心里不是滋味。看来,这个火夫一直没有什么长进,只能干个挖土的差事。她犹豫不决地站着,窘得双颊通红。那个铁路工程师气疯了,一个穷小子竟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妻子,他觉得实在太放肆了。他把锨往地下一扔,走到冬妮亚跟前,说:“咱们走,冬妮亚。这个‘拉查隆尼’真叫人受不了,我实在看不下去。”保尔读过《朱泽培·加里波第》这部小说,知道意大利语拉查隆尼是穷光蛋的意思。“如果我是拉查隆尼,那你就是还没断气的资本家。”他粗声粗气地回敬了工程师一句,然后把目光转向冬妮亚,一字一句冷冷地说:“图曼诺娃同志,把锨拿起来,站到队伍里去吧。别学这个胖水牛的样。请原谅,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什么人。”保尔看着冬妮亚那双长统套靴,冷笑了一下,又顺便补充说:“我劝你们还是别留在这儿,前两天土匪还来光顾过呢。”他转过身,拖着那只套鞋,啪哒啪哒地回自己人那里去了。最后这句话对工程师也发生了作用。